这一天。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玄一宗的时候,无数修士从洞府中飞出,或成群结伴或孤身一人。
这些修士,有的正值壮年,乃是各个堂口的中流砥柱,个个双手背腰一脸的威严御风而行。一路过来不时便有修士落到他们身后,一起拥簇着领头人而行。
有的修为较为低下弟子,与相识的同门结伴而行,互相护持着飞行法器,跟随在后面。而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向往,期待着未来的自己也可能成为这等人物。
更有的修士满头杂发,身形枯瘦,一身的灰尘宛如乞丐一般,且双目泛着阵法的灵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出。
他们是玄一宗闭关许久的修士,他们的一生都奉献给了阵法之道,整个人的身心气神都仿佛带着阵法的痕迹。就好像,他们便是阵法,阵法也是他们。
时间流逝,不过一炷香时间,当整轮太阳升起的时候,金色的阳光照耀了整个世界,也闪亮了五芒阵湖。在位于五芒阵湖五个角上的五尊巨大雕像上,依稀可以看到五个身材不一的身影宛如高山一般屹立在雕像脑袋上,叫人见了心生畏惧,不敢有任何的造次。
这些落到五芒阵湖边上的玄一宗弟子们,不管是何身份,即使是沉迷在阵法之道的弟子也是一样,都恭敬地对着五尊雕像的方向恭敬行礼,然后这才盘坐下来。而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湖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方平台。
这悬浮在湖面上的平台不大,在这五芒阵湖中更显得微小,可无数玄一宗修士的视线却没有半点转移过,纷纷看向平台上的那两个身影,不,应该说是那盘坐在平台中间的那名年轻修士。众人的目光有好奇,有惊讶,有疑惑,有耻笑
平台之上,吕随一脸平淡的模样,十数万修士的目光同时注视在他身上,却是那么习以为常。反倒是盘坐着的王昆,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
这些目光十分火辣,让王昆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似的。他也有尝试过闭上双眼不去理解这些,同时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到头来他才发现,这些目光仿佛可以刺透他的身躯,直达他的心灵一般,让他即使闭上双眼也无法平静下来。
王昆不禁看着站在面前的吕随,熟悉的背影给了他很大的力量,心里也稍微平静了些。
此时正是王昆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只有走过去才是继续往下走,如果在这里摔倒,那么他心中的一切还有支撑都将轰然倒塌。而且面前这些人都是同门,又非敌人,即使那目光再火热也不能对自己造成半点伤害,既然是这样,那又有何惧。
王昆轻轻地吐出口气,心里的不安也随着这口气吐出,他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坚定。等再次抬起头望去的时候,面前的同门们在他心里已经成为了一颗颗大白菜,连那火热的目光也一同消散不见。
心里的难关跃过去后,王昆不由得把头抬起头看着五芒阵湖边的那五尊雕像上的人影。其中四人王昆认识,有的还很熟悉,反倒是西方位置那尊雕像上的那名身影,任由王昆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那人究竟是谁,或者应该说他从来都没有在玄一宗内见过他。
可此时能站在五尊雕像上的存在,对于玄一宗而言便是超高的存在。这五尊雕像是阵器,也是阵法的中枢,乃是由玄一宗开宗始祖所立,更被玄一宗除了玄龟老祖外的另外一大底牌。而且本身建立在五芒阵湖旁,也说明了其重要性。所以能立于雕像之上的不是长老也得是序列弟子。
五个人影虽然有些模糊,但是以王昆的眼力还是很轻松地就看到了五人的模样。他们分别是一脸慈祥注视着王昆的穷老,面无表情的长老罗仓,笑眯眯好像很开心的钟爱,满脸胡腮大口饮酒的公羊孙,还有最后那名王昆没见过的修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对方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这边,可王昆感觉好像那人对自己有些敌意的样子。不,也不算是敌意,而是没有半点恨意的不满。可是,王昆他根本没有与这人见过,更谈不上接触才是,也就不明白这不满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此人既然能在此时立于雕像之上,身份必定也是长老,说不定便是之前被心魔侵扰而不得必死关不出的存在。可是在宗门里这类人虽然没有见过王昆,但对王昆无一不是心怀感激,毕竟也是因为王昆的到来才有驱魔阵的开发的,也可以说是王昆给予了他们获得新生的存在,又岂会反过来对王昆有半点不满。
其实按照通常来讲,以王昆现在的资历是无法满足序列弟子的选择标准,可是否达标主要看的还是宗门高层。掌教和长老点头还有序列弟子已经可以代表整个宗门,他们共同为王昆造势硬生生地将标准降低好让王昆符合要求。
对于外门弟子或者内门弟子而言,王昆身为掌教的亲传弟子,而且现在也已经是丹化境修士,去挑战成为序列弟子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不知道所谓的标准,他们只清楚如果王昆没有尝试序列弟子的话,他们反过来才会觉得奇怪。
而其他丹化境弟子则不同,虽然他们已经有了点话语权,但他们主要还是看吕随和公羊孙二人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对。
最后,对为关键的便是这些宗门闭关不出的老人们,他们的境界最少也是丹化境,虽然并没有在宗门里担任任何职务,看似并没有多大的权利。可是这些老人在玄一宗已经太久了,或许地位较为普通,可有的存在即使是公羊孙见了也必须行礼。
这便是资历,王昆所欠缺的资历。
当年的吕随处境看似与王昆一样,最是缺乏资历,可是吕随阵法造诣卓越,不然也不会在丹化初期便已经掌握了禁制。玄一宗毕竟是个以阵法立宗的宗门,或许境界可以差一点,可一旦阵法造诣超越其他人,自然可以获得众人的爱戴。
可是王昆不同,他的阵法造诣可以说除了聚灵阵外全部为零。所以,阵法这方面也就是他这次最大的难关。
“师弟,这次你可得小心了。虽然从大势来看应该会很顺利。可以段师叔他为首的老派,或许不会让你容易通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时,吕随的声音回荡在王昆耳边,让他不由得抬头望着其中一尊雕像上的那个不认识的身影。同时的,他也传音问道:“师兄你说的段师叔又是何人?”
吕随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会儿后,才缓缓解释起来。
千年前,玄一宗出了两名才华横溢的弟子,两人皆是当代掌教亲传弟子。其中一人便是还不是被改名为‘穷’的穷老,而另外一人便是这段师叔,段自在。
两人的关系不仅十分要好,而且在修行路上也互相扶持,到最后两人丹化境后,更是同时成为序列弟子。自然而然的,成为序列弟子后,即使两人在不愿意也会身不由已地去争夺掌教之位。
掌教之争是无比残酷的,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无法想象。根本不像这代的序列弟子,公羊孙因为天玄门的关系,从一开始便已经被剥夺成为掌教的希望,自然而然的能成为掌教的便只有吕随一人,故而玄一宗内一片和平,没有半点争斗。
穷老和段自在的争斗到最后自然是以穷老获胜而结束,而落败的段自在也顺利晋升为长老。只是从那以后,穷老和段自在便再也无法恢复到之前的关系,而且在很多方面都下意识地继续竞争着。
其中,最为关键的是便是禁制。
在穷老看来,禁制的难已经束缚住了玄一宗的脚步,唯有从另外一方面来解开束缚,才能让玄一宗全力奔跑起来。
可是在段自在的心里,流传至今的禁制必定有其道理,为何只有丹化境修为以上的弟子才能掌握禁制,还不是因为禁制的强大非丹化境修士不能控制。在段自在看来,穷老从某方面来讲,是否认了宗门流传下来的规矩的异类。既然是异类,自然要全力否决。
自然而然的,王昆在段自在眼中也是异类,就如同他不修阵法却依旧是玄一宗弟子这点一样。围护着宗门规矩的段自在,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异类成为宗门脸面的序列弟子。
听完吕随的讲述后,王昆没想到穷老和段自在的争斗会延续到自己身上来,但他心里并没有对段自在有半点其他看法,在他看来,段自在也不过是个爱护宗门的人罢了,他也只是观点理念的不同。
“阵法!”
王昆那隐藏在宽大衣袖下的双手不由得握紧成拳,阵法之道他不懂,可是他有反聚灵阵,只要找到阵法的聚灵阵所在,他便有把握将其破解。只是可惜了,在这次考核当中,破万石是不允许使用的,不然的话王昆根本无需担心。
吕随抬头看眼刚升起来的太阳,然后看眼穷老的方向,得到示意后他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俯视着众人,然后才宣布道:“序列弟子选拔,开始!”
整个场面先是陷入了沉寂的宁静,可是下一刻后,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来,声势之大传遍了整个玄一宗。也让闭眼假寐的玄龟老祖微微睁眼,然后再次将其闭上,却是没有继续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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