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在这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离开之时,陈尽如并没有给予任何正面的回答。
从某种意义上,他能够代表陈家谈事,甚至决断大多数事情。
只是有些太过重大的事情,他当然需要陈宝菀父亲陈仲弓的决定。
稍晚一些的时候,一只飞鹰落入了营区。
一名等候着的修行者将鹰足上的黄铜管取下,递到他的手中。
陈尽如取出黄铜管中的密笺,借着月光便看清楚了上面细如蚁足的密文。
他的眼中出现了震惊的光芒。
这封密笺上传递而来的讯息比起之前皇帝下决定让萧宏为征北大元帅的讯息,令他更为震动。
对于他而言,临川王萧宏手下的那几名权臣,包括二先生萧锦都只是值得重视,但并不能让他觉得是棋逢对手或者比自己更强的对手。
萧家的真正可怕,只是皇帝对于萧家太过信任和容忍。
若有一天皇帝对于萧家的态度彻底改变,那他用不了多少时间,便可以将萧家彻底击垮。
在世间所有的对手之中,北魏的魔宗大人是最令他看不透和忌惮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北魏的魔宗大人是他需要学习和超越的前辈。
这场大战在他看来,原本也是南朝数名像他一样的人物和魔宗以及北魏长公主之间的较量。
他自认和魔宗相比,还有着很大的劣势。
魔宗在整个北魏拥有许多狂热的追随者,而他在南朝只能尽心的谋划,必须先在和萧家以及其他门阀之间的暗斗中胜出,才能完成一些他所要达到的战略意图。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眉山之中,他竟然会和这名可怕的对手擦肩而过。
因为按照这封密笺上所言,魔宗去过眉山,而且在眉山一带停留了许久。
他现在无法去想象若是正好邂逅,若是他和他所率的修行者万一正好杀死了魔宗,那会对整个战争的进程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现在必须要考虑的问题,是魔宗进入眉山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不知道对手到底做了什么,便不可能明白对方的长久意图。
而且这封密笺上显示,魔宗在进入眉山之后,也并未和北魏长公主的那些人有过联系。
陈尽如的眉头深锁如狱,在他看来,这是比萧宏那件事更需要重视的问题。
......
“截住他们的后路,不要让他们跑了!”
“不要让他们过河!全部杀死!”
人之所以有疑惑和不解,便是无法和日月星辰一般高高在上,将世间一切发生的事情不论大小一览无遗,此时在他眉头深锁无法松开的沉思之时,就在距离太谷郡连百里都不到的伏虞郡的一处郊野,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黑夜之中,不断有厉喝声、箭啸声和金铁撞击的声音以及惨叫声响起。
当北魏和南朝的战事愈演愈烈,原先一些如同过街老鼠般的流寇和山贼便也有了生存的空间。
当许多地方镇戊军都被抽调走之后,其实南朝许多地方早已消失的马贼也开始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万物之间有时便有宿命般的奇妙联系,此时参战的一方,便是一支铁策军。
这支铁策军的人数在两百余名,而他们此时追杀的便是之前在广汉郡一带流窜过来的马贼。
这批马贼的人数最初时有三百余名,但是除了少数是广汉郡一带的山贼之外,其余大多都是近数十日之中加入的游手好闲之徒,还有一些则是这些马贼在劫掠的过程中,从数处牢房之中劫出的重犯。
这些人的战斗力和最平庸的地方军相比都是乌合之众,更何况是比地方军更有经验,更懂得战斗的铁策军。
这批马贼在连日间被这支铁策军追杀,此时已经只剩下一百余名,在之前的战斗中,这批铁策军甚至在杀死这些马贼的大多数马匹之后,连弩箭都舍不得放。
即便如此,双方都是依靠脚力,这些马贼的被死亡恐惧激发出来的体力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在逃到伏虞郡这片郊野时,他们大多数人不断的发出痛苦而绝望的惨嚎,双脚上已经全部都是血泡,肌肉也已经在不断的抽搐。
他们这些马贼眼中的救命稻草是一条在黑夜中显得分外宽阔的河流。
哪怕大多数人的水性并不高超,但在他们看来,哪怕顺着河水乱游,也至少能够活命一些人,不会被这些猫捉老鼠一样的铁策军全部杀死。
在这种临近死亡的关头,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自己只要投入那条河流,便有可能是幸存者。
然而他们这样的意图也已经被这支铁策军提前察觉,有数十名铁策军已经凭借着远超他们的体力,绕到了那片河边,提前截住了他们的后路。
此时那片河边的芦苇荡被铁策军也点燃了,冲天的火光开始燃起,照亮了这些马贼绝望而充满恐惧的面目。
距离这边河边不远,也有一个村庄,只是很小,只有五六户人家。
此时战斗激烈,这些马贼之中知道没有退路的悍勇之辈也开始想要拉一些铁策军陪自己上路,所以即便是统领这支铁策军的将领也没有注意到,这五六户人家在此时显得太过安静,没有变化。
在震天的杀声和映红半天的火光中,这五六户人家依旧没有任何的火光亮起,甚至房屋中连丝毫的响动都没有。
铁策军开始了收割。
哪怕这些马贼之中还是有些悍勇之辈,然而这种亡命的挣扎对于还有余力的他们而言,却是太过徒劳。
十余名铁策军军士为一组,以他们最擅长的战斗方式,就如同一柄柄利刃不断的切过这批马贼的阵中。
没有人注意到,那五六户安静得近乎诡异的民宅之中,悄然走出了一条黑影。
这是一名年轻的修行者。
他身穿着的也是南朝的服饰,只是嗅着空气里浓厚的血腥气,他的面上开始充满一种狂热而贪婪的意味,他体内的真元就像是许多饿狼一般湍动起来,这种湍动,让他身外的空气都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接着从他的肌肤上弥漫出来。
异样的响动终于引起了最近的一些铁策军军士的注意。
“什么人!”
一名铁策军军士厉喝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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