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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的寒夜,云琅的脑袋在不断地冒蒸汽。
跟在阿娇的软轿后面低声问大长秋:“主父偃可是大臣啊……”
大长秋无所谓的冷笑一声道:“比之齐王如何?”
“那个齐王?”
“韩信!”
“我听说还有一个被剁成肉酱的……”
“哦,你说的是梁王彭越啊,他这人就是不知足,太祖高皇帝削掉了他的职权,放他归乡,本来就是在放他一条生路,他偏偏要在太后面前哭诉,他不被剁成肉酱,谁能被剁成肉酱?”
云琅挑起大拇指道:“言之有理!”
出了长门宫就是云氏,一道大门竖在中间,长门宫的侍卫打开大门之后,阿娇的软轿就进了云氏。
也就是说,这道大门是针对云氏而设的,只有长门宫的人可以随意进出云氏,云氏绝对不能随意的进出长门宫。
在大汉国,只要是被皇帝,皇族,大臣们公认的皇帝正牌老婆,权力大的吓人。
吕后且不说,仅仅是窦太后一人就能掌控大汉政权二十年。
阿娇如果不是因为骄纵的缘故丢了皇后的位置,估计当场弄死主父偃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主父偃的喊叫声逐渐远去,云氏的牛皮大灯笼已经全部点起来了。
出来迎接的不仅仅是云氏的所有家人,即便是阿娇,卫青,霍去病,张氏,曹襄也站在主楼前躬身施礼。
这就完全是在行君臣之礼了。
自从卫青知道阿娇没有回归皇宫当主人的消息之后,就对阿娇保持了起码的礼敬。
没人比他更加清楚,自己的姐姐卫子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她之所以能当皇后,完全是因为时事造就的,加上出身问题,想要如同阿娇一般掌控大权完全是一个梦想。
现在,这样子也不错……
皇家的气势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不论是掌灯,提香炉,打着屏山的宫娥,仅仅是两边雁翅般排开的金甲侍卫,就能让人窒息。
阿娇并未下软轿,只是探出头仔细的看了一眼全身被七八个灯笼照的发亮的宋乔,满意的点点头,就赏赐了一盒子乱七八糟的好东西,就有宦官开始喝道,软轿转了一个弯之后就扬长而去。
从进到云氏,再到离开云氏,也就一柱香的时间,即便如此,刘婆,梁翁,以及平遮已经激动地不能自己。
一直站在黑暗处的公孙弘笑着摇摇头就重新回到了他的住处,把刚才的见闻又添加到奏折里去了。
云琅送阿娇到了门口,见阿娇没有再召唤他的意思,也就回到了宋乔的小楼边,眼看着宋乔跟苏稚站在楼前,长出一口气道:“最后的障碍也清除了……”
苏稚蹦蹦跳跳的来到云琅面前欢喜的道:“六朵宫花唉,六朵宫花唉,这是诸侯礼。”
云琅抓抓头发,对于这些规矩,他一无所知。
他很奇怪苏稚这个山门中的女子居然也知道。
不过转眼一想也就明白了,只要是关于嫁娶这样的事情,一个女孩子如何会不知道,不清楚呢。
“六朵宫花?”凑过来的张氏羡慕的看了一眼羞涩的宋乔,然后回头看着霍去病道:“我只有四朵。”
霍去病点点头道:“以后给你弄几十朵戴。”
张氏认真的看着丈夫道:“我要上面有金丝的。”
霍去病笑道:“我会给你弄来纯金的。”
“滚开……”张氏有些生气,她觉得霍去病是在敷衍她。
长平看着几个嬉闹的少男少女,对一脸羡慕的儿子道:“你成亲的时候有七朵。”
曹襄揉搓一下被冻得生疼的面颊道:“我明天就娶妞妞好不好?”
长平叹口气道:“你娶妻哪有那么容易,一来要经过大宗正,二来,要经过你舅舅,我这个做母亲的什么态度发儿无足轻重,总之,你想娶妞妞,后果很严重,只要婚讯传出,你牛伯伯就休想在军中任职。”
卫青忽然笑道:“去提亲吧,老牛的弓弩校尉可能要换一个地方去当了。
再说,老牛多年以来在北方与匈奴鏖战,伤病奇多,趁这个机会去南边吧,陛下收复岭南的心意不会更改了。”
长平大急道:“不可,老牛是你麾下的一员猛将,没了他,你怎么办?”
卫青背着手瞅瞅天上的月亮有些落寞的道:“陛下不会让同一位将军在我手下太长时间的……”
这一夜,云氏无眠……
公孙弘本来已经准备要走了,却又留了下来,一头钻进云氏的机关消息模型房又不愿意走了。
他像一个刚刚获得新玩具的孩子,对里面的每一个模型都爱不释手。
并且亲自拜会了那两个会捏泥人,用麦秸木片修建宫室模型的的伤残野人。
公孙弘走,也就是主父偃走的时候,既然公孙弘不想走,那么,主父偃只能继续在阿娇家的马棚里受罪。
云琅觉得主父偃可能要死了……不管是谁,在大冬天里被人用冰水浇透几乎就没有什么活路了。
事实上,人类的求生精神还是颠覆了云琅对人类的认知。
听大长秋说,主父偃竟然在寒夜里奔跑了一夜,用自己的体温蒸发干了身上的水汽,平安的渡过了那个寒夜。
不知道一个饥寒交迫的人是用什么样的意志让自己奔跑一夜的,云琅自付做不到。
“死到临头的时候就能做到了,只要这个人想要继续活下去,他就能爆发出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力量。
主父偃出身贫寒,几经周折之后才有了富贵,这样的人哪里会少了毅力,成名之后又积蓄了大量的钱财,家中娇妻美婢一样不缺,对他而言,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如何能舍得死?”
卫青似乎对主父偃这种人非常的熟悉。
“公孙弘既然知道主父偃是在垂死挣扎,他自然要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个机会致主父偃于死地。
打蛇不死悔三秋,这样的决断公孙弘还是有的。
不过啊,阿娇不会让主父偃死掉的,毕竟,这不是陛下的意思,惩罚一下主父偃陛下不会管,杀死主父偃陛下会不高兴的,以阿娇现在的见识,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长公主似乎更加熟悉长平。
他们两人的判断是对的,中午的时候,衣衫光鲜的主父偃被送来了云氏。
仅仅十天的光景,大腹便便的主父偃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狼一样恶毒眼神的瘦峭主父偃,他的两只眼睛红的如同炭火,不仅没有半点虚弱的意思,反而显得很精神。
恶毒的目光从云琅,公孙弘的身上扫过之后,就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
云琅瞅瞅主父偃滴着黄水的耳朵,觉得这家伙的左面的耳朵可能没希望保住。
就上前一步拱手道:“先生可要在云氏裹伤?如此严重的冻伤,恐怕会让您无法抵达长安。”
主父偃猛地睁开眼睛,掏出一把刀子一刀就把左面的耳朵给割下来了,这只耳朵果然没救了,割下来的时候居然没有流多少血。
主父偃用一只手捧着耳朵冲着云琅狞笑道:“某家就用这只耳朵来感谢云氏的厚爱。”
云琅笑道:“先生误解云琅的意思了,我只想给你裹伤,不过,这只耳朵割下来也好,先生此去长安路途遥远,不方便保护这只耳朵,留在云氏也好,先生日后有空闲,再来取走就是。”
说完话就对梁翁道:“找一个木盒好生将先生的耳朵收起来,中间多放置石灰,冰片等防腐香料。”
主父偃看着梁翁拿走了他的耳朵,冲着云琅狰狞的一笑。
公孙弘怀里还抱着一架水车模型,见主父偃已经交代完毕了事情,就对驭者道:“回长安!”
主父偃不顾耳朵根子还在流血,也吩咐蓬头垢面的驭者,下令启程,无论如何,他一刻都不想在云氏多停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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