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风尘抖落无殆尽1

    在见到风尘落之前,夏弦月才知道原来世间有一种男子的俊美,是出尘若仙的,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都衬的道骨仙风,采药的时候儒雅,安静,弯腰的身姿有时可以久久不动,像一副精心描绘的静默山水画,而那人边是画中仙。

    水波震动,一人忽然从寒潭中冒出来,仰面朝天,大口呼吸,突如其来的响动,少年吓一跳,躲闪不及,零星的水花溅在他脚边,沾湿一双黑色棉靴。

    他惊魂未定的看了眼被搅乱的平静水面,发现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正笑脸盈盈的看他,心下“咯噔”,想着莫不是碰到魅惑人心的水妖了。

    少女琥珀色的眼睛弯成小小的月牙,脸上掩饰不住欣喜,夏弦月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从水中一冒头就能碰到人,还是个俊朗无二的少年。

    “拉我上来。”

    她落落大方的伸手,千尺冰湖,若是事先没有吞下鲛人泪,她不可能游的出来,现在她累的连上岸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借力一把。

    岸上的人不知在想什么,黑亮的眼睛默默观察她,却迟迟没有去拉她伸出的手,夏弦月看他犹豫不决,深怕他转身就走,立刻眨巴眼睛装柔弱。“公子心善,劳驾公子救小女上岸。”

    说着白皙的柔荑又伸长几分,始料未及的是岸上人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她在后面声音提高了八度。

    “哎!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灰心之余,那人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根树枝,夏弦月对他他古怪的行为甚为不解。

    少年站在岸边把树枝递给夏弦月,眼里流动着真挚与淡淡歉意。

    “姑娘莫怪,方才在下以为你是水妖,不敢贸然施以援手,你拽着这根树枝我把你拉上来。”

    看着递过来的黑漆漆的树枝,这次反倒换做夏弦月迟迟伸不出手。

    怕她不明白自己的用意,他特地认真耐心的解释道:“男女授受不亲,在下这么做是考虑到姑娘名节。”

    “……”

    “哗”的一声,夏弦月上了岸。

    在水里呆久了,她整个人冻的瑟瑟发抖,牙齿上下打颤,加之几日几夜未进食,体力不支的瘫倒在地。

    一旁的人想过来搀扶,又觉不妥的退回去,夏弦月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索性直接躺下来装晕。

    哼!我不信,你真会见死不救。

    “姑娘,姑娘……醒一醒。”

    少年蹲下来努力叫她,声音带着不知所措。

    夏弦月直挺挺躺着,半天都没感觉这人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只一个劲叫魂似的喊她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她身体都快冻僵了。

    哎……居然失算了,还是乖乖起来吧。

    她正准备装出一副被他唤醒的模样,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见他低头叹息,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双手轻轻将她扶起,她赶紧重新闭眼,而后感到自己被人背起。

    奸计得逞,她睁开眼狡诈一笑。

    下山之路本就比上山之路险峻,积雪后路面更易打滑。

    少年背着她,一步一脚印,走的小心翼翼。

    趴在他背上,身心渐渐放松,许是疲劳过度,不顾天寒地冻,夏弦月竟真的昏昏睡去。

    梦中,离她远去已久的温暖,重新回到身体里,替她驱赶末日的寒。幸福无比的翻身,抱紧身下柔软的被褥,鼻尖充斥着浓烈的中药味,带着阵阵苦涩,逼的她从温暖中睁开眼。

    “姑娘你醒了?”

    男子一袭白衣,蹲在地上用蒲扇煽着药炉,看她恢复意识,友好一笑,然后拿起帕子,动作驾轻就熟的将炉火上的药罐取下,将里头的药汁倒在桌上的粗瓷碗中,端到她面前。

    她嫌弃的看了眼黑乎乎飘着苦味的药汁。

    “这是治风寒的药,虽然苦,但是良药苦口。”看出她脸上的排斥,她贴心的说。

    头顶柔和的声音,让她将注意力从药汤转移到他脸上,貌若谪仙,一双眸子清澈明亮如春雨里洗涤过的太阳,又笑的这么无公害。她如果不干了这碗药,反而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接过碗,捏着鼻子,将药喝下肚。

    她把空碗推给他,苦的根本说出不话。

    “给。”

    一颗蜜饯趟在他手心,只稍稍一瞥,夏弦月赶紧拿起塞进嘴里。

    舌尖划开的一丝丝甜,让她眉间慢慢舒展。

    “姑娘若是怕吃药,就莫要在生病了。”看她刚才鼻子眼睛都皱在一起的模样,男子实在觉得有趣。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一阵凉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自己仍旧一身湿哒哒的衣服。

    “你这有干净的衣物没?”

    他一愣,随即说道:“有是有,但都是在下穿过的,若是给姑娘怕是于理不合,身为女子……”

    面前的人还想再说什么,夏弦月不耐烦的扬手打断。“你别婆婆妈妈的,本姑娘不拘小节。”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男子站着不动,心中为难,他何尝不知湿衣服裹身的滋味,何况又是在寒冬腊月,但他独自一人,家中无女眷,她若是穿了他的衣物,于理怎么说的清楚!

    “这位公子,想必你也不希望看到自己辛辛苦苦背下山的人,就这么在你家里活活冻死吧,小女不过想借一身干净衣裳,又不会劳您搭手宽衣解带。”

    如此迂腐之人,还真是头一次见。

    “姑娘家言语不可轻浮,我……我替你拿来便是。”他逃似的出了屋。

    宽衣解带,她怎能如此不以为然的说出口?

    真是太有失体统。

    “轻浮?我哪句话轻浮!”夏弦月对着出去的人撇嘴,她明明那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同他说那么多,怎么就轻浮了?切!怪人一个。

    换上干爽的衣裳,精神好了些,夏弦月看了眼抢来的‘抽离’,满心欢喜的收好。

    这可是她给那人的见面礼,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大的院落,少年用扫帚清理地上的积雪。

    她走上前,轻拍他肩膀。

    见是她,他下意识的退到离她一丈远的距离,紧张的拿这扫把,面上颇有不自在,口里念着:“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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