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地,酒壶被太一拿走,她也不急,用手随便抹干净了身上的水渍,然后看向他,只见他夺过自己的酒壶,仰头灌入,酒水顺着喉结咕嘟咕嘟直往下冒。夙华见自己的酒都要被他给喝光了,忙大喊道:“哎!你别给我都喝光了!我还要呢!”
太一还挺不乐意,直把酒壶喝空了才扔给她。夙华接过看到是个空壶,朝他胸口锤了一拳,骂道:“你竟然把我的酒给喝光了,你你你还我酒来。”
胸口被粉嫩的拳头锤了一下的太一顿时绷直了身子,刚刚是他的错觉嘛?怎么这女人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非但不痛,还这么舒服啊?啊呸!什么不痛,肯定酒劲上来了,他产生了错觉。勾起薄唇,戏谑地“我怎么还你酒啊?我都喝进去了,难不成要我吐出来?”
他带着几分笑意,在她耳边呼着热气。
也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她的耳朵竟是红了,她赶忙与他分开一段距离。
刚想和他对骂几句以平复内心的不忿,可当她无意间仰头一望,看到天空中挂着的那轮月亮,她的心陡然间平静下来了。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这皎洁的银辉都如出一辙,一点儿都没有变过,若是她曾经能够预知未来知晓现在的她会是这般光景,她还会不会那般不珍惜当时?
若她尝到过人间真情,哪怕一丝丝的暖意,她都不会放手。可惜哪,她没有什么好要珍惜的东西哪,她无亲无故,就是一个孤儿,飘零着来,飘零着去。
月亮总是能引起人的遐想的。
因为秦夙华突然不说话了,太一自然发现到了她的变化,他坐在她的身侧,感受着她身体内散发出的孤寂,那般的清冷无光,就好像是她的冰魄剑一样。这种情绪影响到了太一,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寒冰所包裹住了,并且这些冰在持续不断地侵蚀他的心脏,让他窒息无可遁逃。
太可怕了,这样的感觉难道就是羲和所说的,共情吗?
他突然想起,曾经有一日,羲和看着大哥远去的背影,那样的眼神,他看不懂。羲和转身对他说,“假若有一天,太一能够找到一个让你心跳加速、让你想要了解对方的一切的人,那么就说明你爱上了她,到那时,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情了。希望太一能够找到真心所爱之人,莫要像我这样,连告诉自己爱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记得他那时非常笃定又很高傲地笑道:“哈哈哈哈,羲和你多虑了,不会有那么一个人的,我这一生与女人无缘。”爱情对太一来说是个太遥远的词,他一生都不会去碰。
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也是在刚才才确定的。
当他意识到他能够体会到她的情绪的时候,他的感觉是骗不了自己的,他的确是心跳加速并且有着隐隐的愉悦感。他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他们终于不再像最初那样你死我活了,而是能够坐下来,喝着酒,流露出内心的情感,尽管是短暂的一刻,他也觉得很快乐。
那么,他现在只是有一点……喜欢她。
太一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就算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事情,可她对他灵魂的吸引是他怎么也阻止不了的。
他推了推身旁看着月亮的女子,她就好像是被惊扰了般,一双眼眸澄澈极了,可下一秒就凌冽起来,透着一股子敌意,太一怔愣,在她的视线投注下,取出两个墨色的酒盅,将其中一只递给她,“这酒盅内含有空间法则,是我请妖族中人替我打造的。里面的酒是我多年来的陈酿,这酒盅送你,酒盅里的酒够你喝一辈子的。来,咱们干一杯,算是谢罪,刚才是我不对。”
夙华瞧着他的态度诚恳,隐约察觉出一抹怪异的气息,她接过酒盅,指尖摸索着这镶嵌着天才地宝的物件,盅底还刻上了太一的名字,她低低地笑了。
在饮下之前,打算说些什么,她想了想,眼皮抬起,问道:“我知道你抢我的酒是做什么,你不想我喝酒,所以把酒都喝了对不对?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不想我喝,干嘛要送我这么好的东西?莫不是要叫我整日与酒作陪吗?”
他真觉得这女人精明得很,倒也不再藏着,或者可以说,他送酒盅也是有意为之的,“夙华,我原本以为你说的能够喝倒十二祖巫是假,可见你喝酒的模样便知你说得都是真话,但我刚才也问了,你喝酒是因为开心还是想要解愁?”
太一顿了顿,将事先想好的话一一道出:“若是因为开心,那么随便你怎么喝都行,甚至是你上景炎山让我陪你喝上千八百年的都行。”
脸上的笑意褪去,渐渐转变成了淡淡的忧色,“可若是为了解愁,我劝你还是莫要再喝了,纵使我们有天大的修为,也斗不过自己的心境,往小里说是不过醉一场,往大里说就是心境受损,夙华,你心中有结,若不能及时解除,怕会祸患无穷。”
夙华听他这么一讲,也是吃了一惊,惊讶他的观察力,他说得不错,她喝酒是为了解愁,而这愁谁都不能替她分担,更不能诉之于口,兄姐们是看出来了,但谁都沉默,只管陪着她喝酒便是,这是溺爱成狂。
太一和他们不同,他默默地把她的酒给抢了过去,又送酒盅给她,这并非是鼓励她喝酒,而是一种警示,让她再喝时能想起他的这番话来。两者的做法在本质上都没有错,都是为了她好,只不过是因为身份不同对待同一件事的态度也不同。
这般小心翼翼循循善诱,生怕她对他又生出不满,她也不是冷硬心肠之人,在稍稍顿住了几息后,笑着对太一说:“谢谢你的酒盅,我接受你的道歉,也接受你的建议,来,干一杯!”
爽朗利落地碰杯,手上的触感和酒盅碰撞的声音以及酒入喉管的感觉都是不同的,而最最不同的便是舌尖上的气味,恰到好处地微微带着鼻腔中对方的气息,让两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极为美好的气氛当中。
此时此刻,他们置身事外,仿佛是这场酒宴上最独特的人了,中间的一团篝火仍然在炙热地燃烧着。
计蒙和英招,也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打扰这几乎遗世独立的一男一女,
任凭篝火烧的再旺,计蒙的大嗓门再大,歌唱得再难听,酒喝得再多,都打不破在这对男女周围竖起的屏障。这并非是真正的结界,而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人阻隔在外,只是夙华和太一的世界。
而处在人潮涌动之中,目光里只有彼此的二人也不想拿外界的琐事来打扰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夙华喝完一盅,酒盅里头就是立刻填满,一盅接着一盅地喝,这酒的味道刚刚好,虽然不是她常喝的入口温和之酒,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这火辣辣的感觉,让她竟是有了几分醉意。
她一边喝一边和太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说得大约就是各自的生活经历,太一听完就觉得这个世界不能用常理来形容,他本来以为自己就很天才了,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实力是多年的征战拼杀出来的,可是听了夙华的经历他直接想掀桌!
并非是有什么奇遇,而是她的经历平庸极了!太一在心里怒吼,就是太平庸了才让人想掀桌啊!可就算他再怎么不淡定也就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已,否则一定会被这姑娘瞧不起的。
就如同洪荒所有人都知晓的那些一般,因为从小体弱,十二祖巫为她在瑶山开辟了道场建立了藜瑶殿。这么多年里,她很少出过瑶山,最能够调剂生活的,就只有闲着手痒的时候抓几只私闯瑶山的小妖。
太一只觉得世道不公。她得到了上天的厚爱太多,可以说从出生到认识他之前,她的人生就没有波折。除了被十二祖巫当成宝贝养就没有其他的了。但是这一身的实力坚决不能忽视。
最后还是没忍住,他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芒,“我见你在暴乱星海的时候,不光是看问题还是处理事件的方式都不像是涉世未深的人,你是天生智慧,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啊?或者说你之前说的都不是实情,你对我有所隐瞒?”
“我没有对你隐瞒哪,你不信可以去问去查……好了我说完了,你说说你自己吧。”夙华虽然心虚,但敢打包票,他查到的东西只会让他更郁卒,嘿嘿,她好像很喜欢看他郁卒的样子。
太一点头,他一定会查清楚的,就算她不说,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丝丝蛊惑的意味,可那双红瞳里的认真是无法复制地独属于他的认真,秦夙华看得分明,“夙华,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会那么想杀我?不,不只是第一次,我好像觉得,你到现在都没有放弃杀我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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