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不过屋子里点了四根大蜡烛,尚算明亮。
他先冲郎震一努嘴,“老郎去下面看一看,还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
郎震二话不说就下去了,石先生则是一脸的愕然,“原来……真的没有修为限制?”
“呵呵,”冯君干笑一声,也不正面回答,随便你怎么想好了。
你丫不是爱装神秘吗?我也让你尝一尝这滋味。
不过石先生还真没在意,他不是没有好奇心,而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他听得实在太多了,早就习惯了,对方既然不说,他也就不问了。
接下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黑乎乎的单锏,先是一愣,然后眉头一皱,“这个……这个我能看一下吗?”
冯君看他一眼,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适可而止。”
“哎呀……这才是,”石先生憋不住了,竟然有点抓耳挠腮的感觉,他看一眼虞正清,“正清兄,你看这是否为石中锏?”
“石中锏?”虞正清听得也是一愣,“不会吧?官府说……不是已经找回去了吗?”
石中锏一案,是铸剑峰曲家两名子弟死在东华,随身携带的石中锏不翼而飞,曲家是铸剑峰七大家族之一,而铸剑峰位列两峰一谷。
其中一名曲家子弟,已经是出尘期了,在曲家都算得上高手。
这件事纷纷扬扬闹了三四年,铸剑峰七大家族派了子弟出山,大索东华,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杀国公一名,郡守和侍郎,杀了四五个。
“算了,这个问题我不问了,”石先生摇摇头,然后看冯君一眼,“可有大事记借我一观?”
冯君挑出那本大事记来,递给了对方,他是个说话算话的。
虞昶珠却是看着养气丹,眼里都要伸出手了,“这就是养气丹……能打开让我看看不?”
养气丹是炼气期才能服用的,她的姐姐虞长卿不过蜕凡期,根本没拥有过养气丹,她这个凡人妹妹更是连见都没见过,只是听姐姐用艳羡的口气说起过。
冯君奇怪地看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会更在意灵石。”
女人嘛,不该是更喜欢那些漂亮的灵石吗?
最终还是虞正清出声了,“神医,这些东西都太张扬了,虽然您不怕,但是……收起来吧。”
冯君收起了东西,大家也不着急离开,反倒是有几人也下了密库,想要看一看,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没有。
不过要说起来找东西,郎震是最拿手的,他保过暗镖,也追过丢失的镖。
他一直找到半夜,才悻悻地出来,一无所获。
石先生拿了大事记回去之后,就找了一个僻静的房间,安排了两名郡兵看门,点了两支蜡烛,细细地翻阅了起来。
捉拿顾家余孽的工作还在继续,虽然天已经很黑了,继续抓捕会带来相当程度的危险,但是这次参与绞杀顾家的势力,都是深谙世间生存之道的。
他们固然增加了危险,顾家的人同样不轻松,打蛇不死反受其咎的道理,不用人教。
因为初初步谈妥了分成,几个主事人都开出了高额赏金,用来缉拿顾家余孽。
所以就算是深夜,主事的人也不得清闲,不但要关注抓捕的进度,还得随时做好出击援助的准备。
石先生也是如此,看大事记都不能特别专心,时不时就有人过来告知一些情况。
大约是子夜时分,一个郡守府的侍卫,带着一名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家伙进来了,高阶武者的修为,很显然,这是顾家的一名子弟。
这种事情也不罕见,抓了这么多顾家子弟,大家都要审问各种消息,有些涉及了辛秘的消息,主事人过问一下很正常。
不过,随着房门被侍卫关上,那人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轻声发话,“见过石大人。”
石先生的眼睛从书本上移开,冷冷地发话,“那人中毒的事情,是否确凿?”
“小的怎么敢隐瞒大人?”这位真是特别地委屈,“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了此事。”
他就是朝廷在顾家的一枚暗子,还是主动投靠朝廷的。
一般家族里,很少出现吃里扒外的族人,不过那只是相对而言。
家族一旦大了,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少不了,遇上一个心胸狭窄的当事人,或者处事不公的家族长辈,族中出现叛徒并不意外。
当然,他们的身份一旦泄露,绝对是家族里倾全族之力,也要诛杀的。
不过有些叛徒,还可能有一个身份——死间!
石先生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这虽然是官府的探子,于朝廷有大功,但是他心里也鄙薄其为人,“我观那人的身手,并无不妥,你可有什么话说?”
这位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尴不尬,背叛了家族,也得不到官府全面的信赖,他沉默一阵,才沉声回答,“我听老祖说过,那好像是……不是毒yao的毒yao。”
“不是毒yao的……毒yao?”石先生沉吟一下,心里生出了一些猜测,“名称呢?”
“这个小的实在不知道,”高阶武者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是老祖严禁打听的事,不过……今天有不少人听到名称了,可惜我正在打听,大人您就带着兵马来了……”
石先生看他一眼,沉声发话,“虽然我只是太守府中一幕僚,你若是骗我,当知道后果。”
“小的不敢,”高阶武者面色惶恐,“大人看我的表现就是了。”
“哎,”石先生伸出手,苦恼地捏一捏额头,心说我看那冯神医,生龙活虎得很嘛。
今天他说破密库的事情,其实有一半是试探,首先他非常确定,顾家手上绝对是有养气丹的,也有很大的可能有灵石,但是在内库里没有看到。
不过这些东西是被人带走了,还是另有存放的地方,他不能确定。
还有一点就是,他听说冯君可能中毒了,就想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
冯君的表现非常坦荡,也符合石先生对仙人的认知。
仙人嘛,就该这么磅礴大气,而且……无所不知。
不过,这人到底中毒了没有呢?石先生又开始挠头了。
侍卫进来,想带走顾家的子弟,他抬手将侍卫招过来,低声吩咐两句,大意是:一定要关注相关的消息。
他知道仙人的可怕,也没什么坏心思,但是这世间从不缺乏利欲熏心之辈,一个中了毒的仙人,那不啻是一间移动的宝库啊。
石大人不会去犯浑,但是他一点不介意等某些人犯浑之后,及时安排一场黑吃黑——错了,应该说是公平公正的审判。
当然,及时向冯君示警,也是他待定的选择之一,事实上他还比较倾向于这个选择……
石先生看了一晚上的大事记,第二天将书还给了冯君。
也就在这个时候,阳山的县令赶到了,表示县里出了如此大的盗匪家族,他深表震惊,一定会继续追查,同时发出通缉令,昭告天下。
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来,顾家村的库房里,可有盗窃来的物品?
这就是赤裸裸地要了解库房的情况了。
石先生直接顶了回去,说我们打开库房的时候,里面空无一物,估计是幸存的顾家人携带细软逃之夭夭了。
空无……一物?县令很想骂娘,在劳资的地盘上搞风搞雨,连一点汤水都舍不得漏下来?
邓一夫见状呛了,“来阳山时,府尊大人跟我说,顾家县城里的产业价值不菲。”
县令不吭声了,顾家县城里的铺子,可都是他查抄的。
顿了一顿,他才解释,“那里浮财不多,就是一些店面和货物。”
石先生淡淡地发话,“土地店面,都报到府尊那里吧,我们也找到一些地契,会带到庆宁府的。”
县令有点懵了,他鼓足勇气表示,“本地的地契,石大人还是留下来吧……阳山本来就已经很穷困了。”
“你这小县令有意思,”保哥儿在旁边耻笑他,“这么大一笔财富,你不怕吃破肚皮?还敢惦记库房的东西……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县令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知这位怎么称呼,在哪个衙门行走?”
“我是闲人一个,”保哥儿轻描淡写地发话,“不过,就连我兄长北园伯都不敢随便出声,你这小官……麻烦你想一想清楚,顾家可是世家联盟的家族,你真的想找死吗?”
县令当然知道世家联盟的厉害,只不过他看到这些人抢得开心,真的忍不住就想分一杯羹:喂喂,麻烦你们搞清楚,我才是这儿的主官!
可是对方一提醒,他终于意识到了:我这小身板,真的没资格上桌的。
所以他干脆地点点头,“那么好吧,不过还请诸位多考虑一下,这终究是我阳山的土地。”
到了中午时分,县里全部接管了这三处地方,要说县衙真没这么多人手,不过顾家在阳山的强势,也压制了不少的势力,现在就纷纷跳出来配合县令。
而县令已经把顾家的案子做成铁案了,虽然没有拿到什么赃物,但是叶擎天的尸首在那里摆着,还有名声仅次于他、凶名赫赫的影山主。
认识影山主的人不多,但是他那两把淬毒匕首太有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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