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难以忘怀的

  ,一世之尊

  “怎么可能放弃?”

  “我辛辛苦苦修炼而来的实力,真正属于自身的凭依,成就传说的最大保障,怎么能当做虚幻放弃?”

  听到齐正言一连串的问题,孟奇脑海内油然浮现这样的念头。

  如果没有武道实力,自己拿什么来应付传说大能纷纷回归的局面?

  如果没有武道实力,面对类似金银诡瞳的不怀好意者,自己岂不是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武道实力,难道事事想着依仗背后的彼岸大人物?

  如果没有武道实力,又怎么寻找线索,复活小桑?

  如果没有武道实力,师长好友遇到危险,自己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纵然心急如焚,担忧欲疯,也毫无办法?

  一步步走到自己如今的境界如今的地位,很多事情都建立在武道实力这个基础上,没有了它,自己就是无根浮萍,想做做不到,光是假设一下,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见孟奇难得表露在外的脸色变幻,齐正言神情愈发严肃,语气则更显平淡:

  “若非我们彼此信任,换做其他人提出这个建议,你是不是会想这是一个阴谋,只言片语就骗得当世最强天仙自废武道,轻松将他斩杀?”

  “你内心激烈的抗拒和挣扎不都是在证明你对武道的依赖吗?”

  “曾经的你没有武道不也活了那么多年?”

  “没有了武道,你就不是你了?”

  话语句句入耳,孟奇心海念头起伏,彼此对抗,互相反驳,出现了动摇,但又怎么都下定不了决心:

  是啊,到今时今日,自己确实太依赖武道了,难以想象没有武道的生活会是怎样,若不能拨开这层笼罩在真灵之上的迷雾,又如何得见“真正的自己”?

  开什么玩笑?一点一滴修炼出来的实力最是真实不虚,岂能为了虚无缥缈的希望放弃它?没有了武道,自己如何面对未来的种种事端?

  如果不尽快“斩吾见我”,明白“我之为我”,在传说大能开始提前回归的状况下,天仙与凡人似乎也没太大区别,为何不冒险尝试一下呢?

  可是,即使不放弃武道,靠着岁月磨砺,说不得未来几年内就能找到契机突破呢?有月光菩萨的护佑,有青帝的善意,撑个几年应该没有问题,何必尝试这种又危险又没保证的办法?

  解释了这么多,不就是因为放不下武道,已经成为武道的奴隶了吗?

  没有武道,已经是别人的奴隶!

  ……

  短短时间内,要就这个涉及自己前途和性命的问题作出答案,即使一贯擅于决断,敢于搏命,孟奇也陷入了犹豫挣扎的境地,嘴唇嗫嚅,几次欲要开口,都未能成言。

  斩掉外在的“吾”,才能见到真正的“我”?

  齐正言的神情恢复了正常,缓缓道:

  “你自己考虑吧,这种事情,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做出决断。”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去,步步深入南荒,点点星星之火汇聚,仿佛形成了一条赤色洪流。

  孟奇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长叹一声,满腹的思虑,如果这个办法能像斩过去断未来一样清晰明确,只要按照计划行动,就有不小成功可能,自己已然尝试,但齐师兄已经明确说了,即使放弃武道,也未必能完全斩吾见我,等于白费功夫,还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从此成为废人一个,道路之飘渺,简直不可捉摸,充满变数,让自己如何下得了决心?

  从传说开始,由法近道,道不可言,路途自然也飘渺不可捉摸。

  满腹心思当中,他信马由缰般迈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广陵城外,大江浪潮奔涌,暮色沉重,千万年似乎都未曾变过。

  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小桑的地方。

  她挣扎过,她输了……孟奇闭了闭眼睛,往事清晰如刻,历历在目,顾小桑的神情语气如此真实,像是刚刚才发生。

  双眼睁开,眸子幽深,孟奇透过暮色薄雾,看到江边港口有着一艘艘停泊的楼船,灯火点点,乍如星辰。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哗啦啦,江水流淌,古今无别,孟奇漫步靠近,脑海里回荡着当初的一幕幕场景。

  从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看,小桑从未放弃,哪怕被逼得选择死于我手,也留下了后路,等待着卷土重来的机会。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智谋深远,行事莫测,绝不会轻言放弃。

  妖女就该妖女,是那种你以为她已经死了,再无复活可能,却在灯火阑珊之下看见她白裘素裙款款归来的妖女。

  “小桑留下了后手,似乎将复活的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那她为什么会相信我能办到呢?”

  “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还是混合着微妙感情的期待?”

  “是笃定我的未来,还是信任我能达到的实力和应变?”

  孟奇思绪翩飞,最终还是回到了“武道实力”这件事情之上,久久出神。

  明月渐升,清辉洒落,万籁寂静当中,他青袍飘荡,背影萧瑟,迈步过江,往北信步。

  又是一夜迷途,大日东升时,孟奇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汪烟波浩渺的湖泊之畔,同样是熟悉的地方,同样是铭刻于记忆中的回忆。

  曾经的巴彦谷,如今的巴彦湖。

  枯坐几月,耐心狩猎,终于斩杀狼王之地。

  湖上对坐,你白莲,我青灯,岂料一语成谶的所在。

  波光粼粼,沐浴晨辉,岸边有着一艘艘的渔船,也有着装饰华丽的楼船。

  孟奇呼吸着湖上清风,回忆着种种过往,附近有着少许游人穿梭。

  “这里就是巴彦谷?”

  “对,狂刀斩狼王于巴彦的巴彦谷,这里见证了他初次登临人榜第一,见证了他由狂刀成为元皇。”

  “后来元皇还在这里进行过一场大战,让巴彦谷变做了巴彦湖?”

  “是,彼时他化身极恶天魔,深入敌穴,与几大宗师酣战于此,而且还遭遇了埋伏,但沾因果之下岂有幸免,最终大获全胜。”

  “真是充满了前人壮举的地方,你帮我拍张照,我要留做纪念。”

  “你之前不是一直惴惴不安吗,怎么忽然又心情放松了?”

  “嘿嘿,人皇有遗族相助,据说传说大能不少,根本不惧妖族与罗教,我们何必杞人忧天呢?快快快,给我和巴彦谷合照,前有狂刀无敌,今有名剑捭阖!”

  听着他们的言语,孟奇忍不住微微一笑,这就是别人眼中的“自己”?

  自己回忆中的巴彦谷,重点与他们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只在意自己的实力,自己的战绩,而自己除了这些,眼前浮现的还有那个脸颊飞红、古灵精怪的病态白衣少女……

  因为这是我的经历。

  因为始终无法忘怀。

  心情陡然放松,孟奇嘴角噙住了笑容,缓步离开了巴彦谷,像是无所事事的游人,走遍了大江南北,回到了一个个记忆里的所在,追寻着自我。

  万里独行,报信少林,依仗的是实力,轰动的是战绩,而难忘的是视死如归,慷慨热血的情绪。

  月夜赶路,背负伤者,一剑一人,依仗的是实力,获得的是好处,贯彻心头的则是快意恩仇的痛快。

  少林寺中,实力低微,难忘的是师父,是小师弟……

  点点滴滴,剥去外在,照见内心,孟奇逐渐变得宁静,就像夜空中静静高悬的明月。

  没有了武道,我又会是怎样的我?

  停在崖边,看着海水蔚蓝,拍着山壁,激起白沫,孟奇忽地吐了口气,心中有了决断。

  直到此时,他似乎才明白了经常听师父玄悲所言的“放下”,所谓的“破法我”。

  那就是试试吧!

  没有了武道,难道我就不是我了?

  一步迈出,踏上汪洋,踩着浪花,步步前行,天亮之时,他抵达了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岛,朗声道:“玉虚苏孟,求见混元仙子。”

  短暂停顿后,云雾深处传来混元仙子碧景璇的声音:

  “苏掌教所来何事?”

  孟奇拱了拱手道:“苏某有一事请仙子帮忙,日后若是侥幸得存,必有厚报。”

  “何事?”碧景璇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还请仙子用混元金斗削去苏某一身修为。”孟奇正色道。

  “你疯了?”碧景璇脱口而出,旋即沉默,似乎猜到了什么,良久之后才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孟奇微笑道:“不去吾,何见我?”

  “武道之路上总有这样那样的危险,不面对这个,终要面对其他。”

  碧景璇没再言语,从云雾深处飞出了混元金斗,金光落下,黄河阵成,一转一旋,一浪一涌,定住了孟奇泥丸。

  孟奇没有运转太上无极元始庆云抵御,感受着自己道力被迅速削去,感受着千辛万苦修炼而来的法身逐渐褪去融合的规则,重新成为肉体凡胎,熟悉的,依仗的,似乎成为了自己手脚的武道实力统统消失,只留下诸果之因与己同在,但没有实力,又如何运转得了它?

  没有了武道会是怎样的体验?

  空空荡荡,莫名惊惧,没有一点安全感。

  混元金斗飞回,孟奇嘴角忽然抽搐,没有了武道,还真是不好的体验。

  简直是大写的尴尬!

  自己衣袍是由道力所化,其余事物存在绝刀之中,如今没有了实力,取不出衣物,也维持不了身上。

  于是,三霄岛前出现了一个暴露狂……

  碧景璇似乎也没预料到这种状况,呆了半响,才扔出来一套普通男性弟子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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