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收敛起表情,孟奇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真慧:“师兄我只是下去吩咐晚膳。小师弟啊,你正是突破到蓄气大成的关键阶段,怎么能老惦记着玩快加紧努力”
真慧与“拈花指”确实非常相和,差不多又到了突破的时候,这份度,在历代以来修炼“拈花指”的僧人中,能排进前五。
真慧重重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孟奇:“师兄,我要吃烤羊腿。”
“哈哈,这里什么都不多,就羊多骆驼多”孟奇大笑回答,在真慧重新开始打坐练功后,踱到走廊,反手关上房门,内心默默地想道,小师弟啊,师兄这次恐怕不能给你点烤羊腿了,日后若有缘再见,补偿你十只烤羊腿
他也知道从师父身边逃走的可能很小,但做人总得有点希望啊,得乐观,而且这么多次尝试逃跑下来,斗智斗力,他自觉收获匪浅,等同于一场艰苦的修炼,师父估计也是存了这方面的心思,才没有告诫过自己不能逃跑,与自己“玩”着这个“游戏”。
当然,若真能逃跑,孟奇也不会放弃,盖因自己似乎被戒律院盯上了,又有六道轮回之主的大秘在身,习练的武功多有特殊,一不小心就会被现,非常危险,能早点离开自然是早点离开好。
所以,孟奇继续精神外散,包裹全身,向着楼下摸去。
他的步伐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师父,同时乐观地想象着逃脱之后的生活:
“出了流沙集就往回走,只要入了堪离城,师父就找不到我了,到时候,去真武派找张师兄,他为人旷达,重情重义,当不介意我投奔,而且他的家族乃真武派俗家三大姓之一,我跟着他混,肯定不愁灵草丹药的来源,等开了四窍,就正式行走江湖,寻觅宝藏,闯下字号。”
“可真武派是武道大宗,人多眼杂,与少林关系又非常不错,稍不留神就会被人现身份秘密,引来诸多麻烦,而且寄人篱下,总是不大好,我可是有自尊的人要不去洗剑阁找芷微,她差不多也该下山游历,打磨剑意了,嘿嘿,到时候金童玉女联手闯荡江湖,多么美好多么惬意,多么引人瞩目啊”
“不对,引人瞩目感觉不太对啊这不是找着被抓回少林吗唉,还是等个三四年,身材长高,模样成熟,非真正熟悉的人认不出来后,再找芷微一起闯荡江湖。”
“嗯,先去浣花剑派找齐师兄,他成功开窍后已经申请镇守派外产业,无人管束,无人关注,哈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找齐师兄吃香的喝辣的”
孟奇双眸亮,对未来充满期待地穿过大堂,就要奔出客栈大门,奔向自由的生活。
就在这时,他耳畔忽然有声音响起:
“真定,给为师点一份素鸡。”
素鸡素鸡孟奇表情呆滞,好不容易才压下沮丧的心情,低声道:“是,师父。”
果然,师父在背后看着呢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走进大堂,此时喧闹的客人散了不少,空出了好几张桌子。
“小师父,打算来点什么”跑堂的小二年轻不大,眉清目秀,笑容可掬,压根儿不像瞿九娘那样爱理不理,一副“客官,我是你娘”的样子。
不是说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吗孟奇好笑地想道,心情恢复了不少,开口道:“烤羊腿,素鸡”
“好咧”小二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喊着菜名。
点完菜,喝着小二送来的茶,孟奇还没来得及悼念自己失败的第一百零三次逃跑,玄悲和真慧就从楼上走下来了。
“师兄,点了烤羊腿吗”真慧舔了舔嘴唇。
孟奇心中哀叹,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道:“点了。”
玄悲还是那副浑身忧郁的样子,问着过来掺茶倒水的小二:“施主,最近西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既然暂时逃不掉,这个问题孟奇也很关心,拿眼望着小二。
“回法师,除了马匪出没,劫了几个商队外,只有一件大事,就是失踪多年的哭老人重出江湖,成为哈勒的国师,并广招刀客盗匪,打算将瀚海以西,葬神沙漠以东的国家、绿洲联合起来,像你们中原的大晋和大周一样。”小二瞳色泛黄,头打卷,是标准的西域人。
“这倒是有气魄”孟奇赞叹了一句,若能完成大业,哭老人在西域也算有始皇之功了。
赞叹之中,孟奇忽然现师父脸色不对,正常而言,他除了夸奖自己和真慧的时候外,都是忧郁沉闷的,可此时,他脸沉如水,不见一丝忧郁。
“师父,你认识哭老人”孟奇只能这么猜测。
玄悲看着手中茶杯,带着淡淡感慨地道:“哭老人,真实姓名不详,外景巅峰的宗师,活跃于大晋陇西、死亡瀚海和葬神沙漠,地榜排名第三十三位,擅长的功法是狂沙神功和冤魂十八拍,堪称盖代凶顽。”
“这么厉害”孟奇已经不是见识浅薄的小和尚了,不会听到地榜才排名第三十三位就觉得哭老人不算什么,要知道天榜不过十位法身高人,就算加上隐世、遁世,或者名声不显的高手,哭老人也是全天下前六十的恐怖人物。
玄悲见小二去招呼别人,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为师刚才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师父,你与哭老人有仇”真慧一针见血,没有为师父掩饰的自觉。
孟奇暗笑一声,还好有呆呆的小师弟,否则自己还真不好问。
玄悲看着少许茶叶沉浮的茶水,忧郁感一下变得浓厚:“为师俗名唐展,算是甘陇道上的绝顶高手,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宗师行列。那时候,为师嫉恶如仇,有一次护送朋友前往金刚寺所在的葬神山时,随手杀了一个奸杀了多名侠女的淫贼。”
“谁知,那淫贼有个好师父,叫做天荒上人,他打不过为师,又不忿弟子被杀,居然趁为师尚未返回甘陇道时,突袭了为师的庄子,将老弱妇孺杀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位老仆带着为师两个幼子逃了出来,一路向西寻找为师,可惜,在进入瀚海前被追上了”
他说的平平淡淡,语气不见起伏,但孟奇不知怎么却听出了里面浓浓的寂寥和刻骨的仇恨。
“为师知道此事后,真有一种三十五年美梦一朝惊醒的幻灭感,恨意勃,报仇之火燃烧心灵,然而天荒上人也有一个好师父。”
“哭老人”孟奇这还猜不到的话,就白看了那么多小说了。
玄悲轻轻点头:“为师隐忍了几年,终于等到了机会,杀掉了天荒上人全家,之后被哭老人一路追杀入中原腹地,幸得方丈青睐,接引为师入佛门,这才安稳下来,所以,日后你们若遇到哭老人或他门下徒子徒孙,记得小心一点。”
没有跌宕起伏,也没有残忍画面,玄悲像在说着别人之事。
他之所以愿意说出这种伤痛之事,是因为听到哭老人重出江湖的消息后,想提醒弟子们注意,莫大大咧咧地在对方面前泄露了身份。
他说话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可周围所有客人都充耳未闻,似乎这边根本没人说话。
这份功力,让孟奇暗自翘舌,比幻形圆满的段向非厉害了不知多少倍,毫无烟火之气。
玄悲说完之后,沉默了下来,专心致志地享用着素斋,真慧则大口大口地吃着羊腿,似乎没有什么烦心事能让他不专心用膳。
气氛变得沉重诡异,孟奇只好转移注意力,竖耳听着附近客人的高谈阔论,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许是因为刚才小二提及了哭老人,附近一桌客人也讨论起了这个话题。
“想不到哭老人还没死”一个包裹着头,穿着黑色长袍的“沙客”啧啧说道,他腰间挂着一把弯刀,刀刃锋利,隐见血光。
同样沙客打扮,但脸上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嘿嘿笑道:“是啊,九年前苏无名西行,哭老人不自量力前去挑战,结果却从此销声匿迹,大家都以为他死在苏无名剑下了。”
“据说当时苏无名的目标是葬神沙漠一处神灵遗迹,没有切磋的心思,但哭老人强行出手,他只好随手给了一剑,后来,后来哭老人就失踪了整整九年。”另外一位有着蓝色双眸的“沙客”呵呵笑道,仿佛自己就是苏无名,对哭老人不屑一顾。
孟奇听得神往至极,江芷微的师父真是太有高手范了,随手一剑就将盖代凶顽斩落尘埃,将来,将来我也要这样
“客官,十两银子。”用完晚饭,小二笑眯眯地过来收钱了。
抢劫啊孟奇对这家黑店的本质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但想想瞿九娘柳眉倒竖的样子,想想师父应该不会为自己出头,还是老实地掏出银子结账,反正不是自己的钱
“你们随为师去一处地方吧。”玄悲突地开口,缓步走向客栈外。
孟奇疑惑地看了真慧一眼,见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只好压下心中讶异,跟着师父走出客栈。
三人刚出客栈,一直保持着冷脸的瞿九娘忽然抬起头,看着玄悲的背影,疑惑地屈指轻敲起桌面。
而刚才议论哭老人的三名“沙客”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老大,没看到什么肥羊,要不要抢这三个和尚,他们好像挺有钱的”有蓝宝石般眼睛的沙客问道。
挎着弯刀的沙客摇了摇头:“最好不要抢这种和尚。”
“为什么啊老大你什么时候信佛了”络腮胡子的沙客疑惑问道。
挎着弯刀的沙客怒道:“我信你娘的佛你们两个放亮招子,这种敢于寥寥几人出行瀚海的和尚一般不是好惹的角色,还是盯着那支商队吧,虽然护卫强了点,但我们可以联合其他马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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