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厂离开回到家里时,沙正阳倒头就睡,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直接上床睡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被母亲叫醒,豆浆、白水鸡蛋,外加两个松软的发糕,一小碟浇了红油的泡萝卜皮,这是沙正阳最喜欢的早餐。
“正阳,也别太辛苦了,也得要注意自己身体,你现在还年轻感觉不到,年龄大了你就知道了。”
母亲看着沙正阳黑瘦了不少的脸颊,有些心疼,但儿子精气神很好,看得出来这样忙碌让他很充实满足。
“妈,我知道,其实也没怎么累着,就是跑外边时间多一些,没事儿。”沙正阳把最后一口豆浆喝下肚,抹了抹嘴,看了看表,“爸呢?”
“你爸先上班去了,我去晚点儿。”母亲见儿子目光在四处寻找,便把包提过来,“喏,你的包。”
“谢谢妈,我得去上班去了。”沙正阳起身。
“呃,正阳,那个白菱是不是和你彻底分手了?”母亲叫住儿子,一脸郑重其事。
“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沙正阳有些疑惑。
“妈要问清楚,如果真的是和白菱没关系了,那么有人想要给你介绍对象。”母亲嘴角浮起一抹骄傲的笑意,很显然对自己儿子刚和女友分手,就有人忙着上门来介绍对象感到很骄傲。
沙正阳啼笑皆非,不过母亲的好意他也不能打击,免得伤了母亲的心,他想了想才道:“妈,我和白菱的确分手了,但我现在一是没有多少心情来谈对象,二是这一两年我可能会很忙,所以也没有时间,所以这事儿你也就别操心了。”
“没心情?忙?”母亲有些不高兴,“没心情才该谈对象,如果是是中意的,你不就心情好了?忙?能有多忙?难道见个面,一周看场电影,跳一跳舞都没时间?”
见母亲有些不高兴,沙正阳不想拂逆母亲的意思,但是却也不想去搞相亲,略微一思索,便有了主意:“妈,前天我还在长沙,曹主任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可能有机会把我调到市委办去,我在想,如果我这边处对象,可是等一段时间我又调到市里边去了,这不是伤人么?”
这年头跨县基本上就是一条难以跨越的沟壑,十多二十公里的距离几乎就意味着两地分居,坐车起码也得要一个小时,关键是一个在市里,一个在郊县,本身也就有点儿不合适了,这个时候去处对象,肯定是不合适的。
听得沙正阳这么一说,沙母倒是有些犹豫了,“真的?曹主任真的说要把你调到市委办去?”
如果儿子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时候处对象还真的不太合适,万一刚处上,这边儿子要调市里去了,这不是故意寒碜人家女孩子么?
“妈,这种事情我敢乱说么?不过我才到南渡,肯定不能马上就动,还得要一段准备时间,但是也不会太长,估计也就是一年半载吧,所以这一年里我暂时还得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不考虑其他。”
沙正阳语气很郑重,看着自己母亲,竭力让母亲相信自己的话。
沙母盯着沙正阳脸瞅了半晌,最终才叹了一口气:“那行吧,一年时间,如果还没有动静,你自个儿就要琢磨该找对象了。”
从家里出来,沙正阳骑上自行车这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个时候就有相亲这一说了,他记得自己不是一直都是自由恋爱么?
怎么蝴蝶翅膀这一煽乎,把自己的恋爱就煽乎成了要相亲了呢?
思维有些飘忽,白菱已经成了过去式,这成了一块伤疤,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想去舔舐一番,哪怕是重生者,似乎在面临感情问题上依然难以解脱。
前世中自己的婚姻似乎坎坷,第一段婚姻只持续了六年多,前妻移民了,带走了儿子。
这段感情和婚姻没什么好说的,一样刻骨铭心,并不比与白菱这段初恋逊色,但是再美好的恋情在无数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面前都会被磨得支离破碎。
哪怕自己已经担任盛桥镇的书记了,但是移民带来的诱惑和本身感情出现的裂痕结合在一起,迅速就把婚姻束缚击碎了,七年之痒这个说法真的不假。
那个时候自己和前妻的感情的确有些平淡了,沙正阳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许自己这个人真的不适合婚姻。
第二段婚姻倒是相对稳固,持续了十年,但仍然归于失败,原因是什么,或许是距离和地位带来的错位,自己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并不太得意的副厅级干部,而她已经是一家行政级别为副部级的央企监事长了。女儿最后跟了自己,成了自己心中最大的依靠。
再后来也有那么一两段感情,但那显然不是爱情了,更无法发展到婚姻阶段了。
想到这里,沙正阳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这一世,她们在哪里?
到镇政府仍然卡在了八点二十之前,这是沙正阳的习惯。
刚进镇政府大门,就看见打折呵欠的孔令东站在北京吉普212一旁,司机老秦正趴在掀起的引擎盖上鼓捣着什么。
“孔镇长。”沙正阳下了自行车,打着招呼。
“哟,正阳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看见沙正阳出现,孔令东目光微微动了动,脸上也多了点儿似笑非笑的表情。
“昨天下午快六点了。”沙正阳有意把时间往后拖了一点儿,其实他五点钟就已经到了酒厂了。
“唔,你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吧?”孔令东语气里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酒厂情况怎么样?”
红旗酒厂在镇上的另一端,一般说来从镇上进城都不走那边,而直接从东面就进城了。
红旗酒厂的情况虽然镇上也大略知晓了一些,但是究竟如何,镇上却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沙正阳他们去了三湘开拓市场,好像取得了一些成果。
不过话说回来,几十万块钱打到了红旗酒厂的账户上却没有去还债,而是去开辟市场,如果都不能取得一点儿成绩,那这几十万打了水漂,恐怕红旗村和东方村的人都能把酒厂一帮人给生吞活剥了,高长松和杨文元也难以在他们村上坐稳。
“正说准备向郭书记和孔镇长您们二位做个汇报呢,孔镇长要去县里开会?”沙正阳笑着推着自行车走近,满脸笑意。
见沙正阳态度端正,孔令东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他知道郭业山很欣赏这小子,不过这小子也还算懂事儿,上次去燕京回来,给自己弄了一个景泰蓝,挺精致的。
倒不是说稀罕那物件,起码这小子态度是端正的,没仗着得郭业山的看重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一点孔令东倒是对沙正阳有几分认可。
他孔令东也不是什么心胸容不得人的领导,郭业山欣赏你,那只代表郭业山本人,你想要在南渡镇活出个人样来,那就得要按照规矩来。
“嗯,郭书记还没来呢,今天县里有个财政工作会,我得赶早,遇上这破车有趴窝了。”孔令东有些懊恼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昨晚他在镇上值班,和一帮干部打扑克牌打晚了一些,一觉起来就这个时辰了。
没想到长安面包车去接郭业山去了,只剩下这辆老吉普,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又打不燃火了。
骑自行车有些来不及了,看样子又得要迟到,赵嵩只怕又得要没好脸色给自己,想到这里孔令东就越发牢骚满腹,你说你郭业山就不能骑自行车来上班,非得要车跑一趟去接?
当然孔令东不会在沙正阳面前表露这些情绪,只是脸色不渝,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瞅了一眼扶着自行车龙头的沙正阳,半开着玩笑:“正阳,听说酒厂这段时间销售情况很不错,回笼了不少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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