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破入云层,转眼千里开外,他有云层中虚空定位,遥视远方。
秦皇殿,他的伙伴们都进了,这是他一手带入的,但他却选择了离开。
柳天姿想的是:他担心与太子起冲突,所以回避。
水逍遥想的是:他担心为朋友们惹祸,所以干脆不与伙伴们同行。
这真的是他离开的理由吗?
或许她们还真的是懂他的,的确有这方面的考量,但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至少还有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是: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
哧,叶天重新射入云层,他去的方向与秦皇殿相反,前面就是界河,血界河,是秦皇殿与秦皇域各宗各门的分界线。
秦皇殿乃是秦皇域最高殿堂,在秦皇殿直辖地,没有宗门敢生乱,没有妖孽敢生乱,所以,这片天地是和平安宁的,但界河另一侧就不一样了,那一侧是真正的乱世江湖。
叶天来到了血河之侧,坐在血河侧的一块大青石上。
他的手轻轻一引,一缕血河水突然从河中射出,射向叶天的手心,离他手心还有三尺距离,这血河水突然出现幻影无穷,仿佛远古神魔激活。
但这些光怪陆离的影像突然消于无形,射入叶天的掌心!
练功!
看到这里,再笨的人也会知道叶天的用意——他在借血河力而练功。
是的!血河之力,吞噬一切,一丝血雾,就足以让大圣高层灰飞烟灭,所以,河面之上,河的上方,当然更包括河的下方,没有任何生物存在,这里是天地禁区。但叶天却知道,这里同样是他练功的鼎炉,他当日冒险穿越血河之水,虽然九死一生,但炼化那一缕神魔之力,他的功力却大有长进。
也正因为有那次长进,他才在入殿大赛的最后一关游刃有余,就算是远空长老亲自出手,依然败在他的手下。
功力就是一切,即将踏入江湖,他必须让自己更加强大。
这血界河就是让他变强的鼎炉。
他水元素之力一展,血河之力激活,缕缕血水从河中飞出,射入他的手心炼化,他的功力慢慢增长。
这是控制之下的炼化!
一天,两天,三天!
他的功力缓慢而又坚定地增长,从大圣十重天中期慢慢步入后期,眼看就要到顶,突然,他眼前血光流动,一个巨大的浪头出现,如同一条远古血龙,一下子将叶天包裹在其中。
叶天猛地一惊才发现,不知何时,他身下的青石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整个人被卷入了河中,也许是他吸收血河之力之时,血河之力融解了他脚下的青石,也许是河中远古神魔不太满意他的入侵方式,左右给他个痛快的。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瞬间就陷入危局。
叶天的万源归宗一瞬间加到极致,四周的远古神魔之力如同脱缰之马,又如同天河倒灌,他的功力积累也一瞬间到达顶峰,但无穷无尽的远古之力依然席卷天下,要将他完全撕裂。
叶天天翼猛地弹起,冲天而上!
他用尽全力也只能让自己冲出十丈来高,四周依然是血河恐怖的拉力,叶天手掌一起,七彩之掌一掌横空,轰地一声大震,面前的一排巨浪震碎,而他自己,借这一震之力险而又险地踏上身后的堤岸,叶天心头大震!
这界河依然不是他所能征服的。
幸好他要的东西也已经得到。
他的功力积累已达到十重天顶峰,无法破关而出,只因为道境没有跟上。
道境急不来,唯有在漫漫江湖中慢慢去悟。
叶天身形一晃,一件紫衣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身上,踏出三步,他又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浪子叶天!
顺河而下,左侧是波涛汹涌的血界河,右侧则是野花遍地,此时本是隆冬时节,但这块天地似乎完全没有季节的特性。
前面就是界河桥。
上次就是这里与齐千斩和万灵圣女分手的,叶天仰望天空半响,齐千斩,你踏上了哪条路?
他脚步一动,到达界河桥边。
界河桥,是秦皇殿与外界相连的通道,但这里并没有很严格的防卫,丝毫不禁止任何人通行,这也很正常,秦皇殿的人要从里面出,没有人敢问他干什么,外面的人想进入,也成,随便进,就算是想进去捣蛋,也随便,反正性命是你自己的。
界河桥,白玉之桥,从外面看很狭窄,但踏上界河桥才知宽广无边,叶天漫步而过,就如同踏过空旷的广场。
广场之上,人来人往,广场另一侧,九条通道。
桥边一个绝色美女凭栏而望,遥望秦皇殿所在的方向,在叶天经过的时候,她慢慢回头,露出娇艳无双的一张面孔:“公子,从哪里来?”
“那边!”叶天指指秦皇殿那边。
“那公子要去哪里去?”
“四合山,春雨崖!”叶天道:“小姐是否知道这个地方?该走哪条通道?”
四合山,春雨崖?
他突然提起这个地方是做什么?
是一个故人之约。
哪个故人?真正的故人!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叶天从来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的故人,他曾经答应过天珠里某个老前辈,要将一块据说藏有绝世功法的玉佩送到秦皇域四合山春雨崖下孙氏后人手中。
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约定,但叶天真的打算兑现诺言。
“小女子不知道这个地方,小女子不是这里的人!”美女道:“公子去那里,是不是殿里有指令,让公子出去办事的?”
“不是,只是混不下去了,找个小地方接着混!”
叶天直接就走,而那个美女,满眼的希望与激情也同时消退,她的目光再度转向另一侧,另一侧也刚好有几个人过来,她又迎了上去……
叶天听到了旁边人的议论:“这个女的也够坚定,总想等到一个来自秦皇殿的人,将她带入秦皇殿。”
“用这种方式上位,简直是做梦!”
“还别说,还真有人成功!比如三个月前的那彩衣女。”
“成功?你说的是万成门圣女?万成门圣女自己送上门,送给一个老头玩弄,事后才知道那人根本不是秦皇正殿的人,只是外门弟子,这还叫成功?”
“虽然不是秦皇正殿的人,好歹也是秦皇外门之人,这人也答应了,会将她带入外门,秦皇外门有人,她的宗门同样无人敢欺,兴许万成门三千里山河就算是保住了。”
旁边一个老头轻轻叹息:“界河侧,接天机,谁也不知道从另一侧会走出什么人来,就是这样一个希望,让多少想上位的、想修行的、想报仇的、想家园保全的人,在这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等待……”
叶天眼中的讥讽之色不见了。
原本,他对靠美色上位,在路上不管廉耻搞偶遇的女人很反感,对这种追求修行进步的方式很反感,但突然听到“兴许三千里山河的家园会保全”,他突然心头有了沉重。
方式不在乎对错,且看目的是什么。
一个女子心怀故土,漂泊异乡,在桥上日复一日地苦苦等待,只要有人从桥另一侧过来,她就会迎上去,这是将自己的尊严放在脚下踩,这是难以想象的勇气,这也是世事的悲哀。他就算无法去同情,也不应该讥讽。
“滚!”身后传来一声怒斥,一条人影飞起,赫然是那个女子,看她的架势,这一摔越过了栏杆,眼看要掉入界河。
掉入界河就是身死道消,形神俱灭啊。
说时迟那时快,叶天陡然回头,下一刻,他出现在栏杆之侧,手一伸,抓住摔落的美女,美女一回头,一张苍白的脸就看到了叶天。
刚才那个混不下去的年轻人。
叶天手一抬,美女站在他的身边。
而界河之上,两条人影并排而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们身着白色长衫,气宇轩昂,骑着两匹奇特的龙马,快速驰入左侧第三个通道,映入众人眼帘的只有异常清晰的左侧标记,这是印在左边衣服上的一个小小鼎炉,黑色的鼎炉。
“秦皇殿正式弟子!”一个年轻人无限憧憬:“这就是秦皇殿正式弟子!”
“以银龙驹为骑,显然是赴远方公干,能被派出去公干的,或许还不是一般正式弟子。”
“我看他们功力至少大圣七重天!”
“当然,秦皇正式弟子,没几人在七重天以下……”
“真是不出门不知天地大,不上界河桥不知修为高啊。”一人叹道:“七重天在南方已是一方雄主,在这里,居然只是一个弟子……”
两个秦皇正式弟子驰过,只是一瞬间,但留下的风华却让整个界河桥如此沉醉,没有人提及刚才他们一掠而过时,差点让一条如花的生命坠落,更没有人谴责这种行为。
“公子,谢谢!”那个女子脸色苍白,向叶天道谢。
叶天点点头,转身而去。
“公子,小女子的确不是本地人,的确不知道四合山春雨崖,但前面第二个通道口有个老头知道很多事情。”身后传来那个女子的声音。
叶天回头了:“为何一定要进秦皇?”
“修行!”
“修行就一定要进秦皇?”
“不望顶,终不甘!”
叶天没有再开口,不望顶,终不甘!每个修行人心中都有一个标杆,都有一个顶峰,不达顶峰誓不罢休,秦皇殿,是整个秦皇域的顶,是多少人修行的终极目标?为了到达心中的殿堂,修行人可以付出一切,这是追求,这是梦想,无话可说!
他踏上了行程,那个女子依然在等待。
他不知这个女子姓名,他不知她会等待到什么,但这些,他不可能去在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
他也有自己的人生轨迹。
第二个通道口,的确有个老头,老头面前竖着一块招牌:“问路十金,确保无误。问道万金,不保有效。”
这招牌有意思!
叶天手一抬,掌中是十金!
“公子问路?”那个老头抬起头。
“是!”
“何处?”
“四合山,春雨崖,孙氏山庄!”
“抱歉,这是三个地名!”
叶天笑了,手一起,掌中又是二十金。
老头接过:“四合山穿第一通道,春雨崖越万里春水湖,东行三千里。”他的手伸了过来,掌中是十金,这十金重新退回给叶天。
“春雨崖下并无孙氏山庄,这十金公子收回。”
叶天愣住。
并无孙氏山庄?
时间真的淹没了过往的故事?
这个老头倒也有趣,有原则啊,三个地名就是三十金,没有孙氏山庄就退回十金,丝毫不含糊。
叶天沉吟道:“老前辈言道并无孙氏山庄,指的是当今没有,还是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古今?存在?何为古何为今?又何为存在?”
叶天久久地盯着他,老头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也盯着他。
突然,叶天手一抬,一个包裹出现在他掌中:“这是一万金,请前辈收下!”
四周没有他人,或者说没有多少人关注,否则的话,叶天此举必定惊动众人。但也不绝对,有人关注到了他,是那个桥边的女子,她全身微微一震,问道?
他真的问道?
谁不知道这老头路是精准,但对道是一窍不通,他原先招牌上写的就是八个字:问路,十金,问道,万金。
后来一个宗门的长老前来,问了他一个关于道的题目,这个老头东扯西拉当时就将那个长老惹毛了,将他的摊也掀了,钱当然也不给,逼着他改招牌,这个老头才将招牌改成了如今这个一看就惹人笑的十六字。
这么可笑的招牌也能让这个公子哥上当?
身影一晃,她过来了:“公子,你做什么?”
是啊,那个老头似乎也震动了:“公子何意?”
“问道!”
刚才是问路,十金一问,确保精准。
现在是问道,万金一问,不保无误。
老头笑了:“老朽之道,不保无误。”
“何为正确?何为错误?”
道之一途,以悟为先,原本就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
那个女子完全迷糊,先前只听人说这老头爱胡扯,现在好了,这个公子居然也胡扯,别人是胡扯拿钱,他是听人胡扯给钱。
叶天的胡扯那个老头显然爱听,一张老脸笑开了花,紧急接过叶天的包裹:“公子想问什么?”
“存在!”叶天道:“何为存在?”
“公子请看!”老头手一起,一块石头射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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