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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核心区大门了,”最终,一个六边形的合金闸门出现在走廊尽头,闸门已经无法完全闭合,轻度扭曲的闸口导致大门的装甲板中央打开了一条二十多厘米的裂缝,塔维尔上前推了推闸门,发现它纹丝不动,“看来必须破坏这个。”
冰蒂斯上前摸了一下这道屹立不知多少年的大门,后者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灰尘。珊多拉眼神微微有些变化,她倒不是因为先祖遗物被破坏而有所触动,而是好像想到了什么疑点,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
“话说你们当时是怎么进去……”我脑袋一抽就对莉莉娜提出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不过下一秒我就看到了这个充满怨念的小丫头那搓衣板一样的幼女体型,以及正挂在自己手腕上,比个sd娃娃大不了多少的人偶少女,瞬间就哦了,“嗷,明白了。”
莉莉娜气咻咻地看着身材很有料的塔维尔和身材很有料的珊多拉以及身材超级有料的冰蒂斯再加上虽然不能算超有料但也发育正常的浅浅,怒火熊熊燃烧了一会,才拍着胸口往里面走:“切,你懂什么,贫乳是稀有资源。迟早有一天你会意识到直板才是主流,翻盖滑盖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无语了一会,跟在队伍最后面走入飞船的控制中心。
控制中心很大,有着与飞船外形相称的气派,然而我几乎无法从周围那些陌生的设备中看到一点“希灵”的影子。创造者所建造的飞船几乎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如果不是四周所有的物质都带有故乡世界的信息特征,恐怕塔维尔和珊多拉都无法把这艘陌生而古怪的飞船和希灵起源联系起来。作为外行人的我从中看不出太多技术上的细节,也不知道这艘船和新帝国的战舰比起来究竟落后了多少层次,但可以明显地看出来。这个控制中心完全是为“凡人”准备的:它是一个圆形的巨型大厅,整齐排列的坐席与操作终端占据了大厅一半的空间,看不到思维交互式操作台以及舰载主机的终端位置。这是与帝国现役飞船区别最大的地方:这艘船完全需要人工操纵,而且其操作者众多,飞船本身的舰载主机无法承担独立任务。甚至不能作为飞船指挥官之一出现在大厅里——而在帝国飞船上,舰载主机几乎承担副舰长的角色,并且帝国战舰所需的直接控制人员也会少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助理技师们带着谨慎的态度立即投入了工作,他们开始检查这些古老的设备,并试图搞清楚它们的启动方式和能源类型。虽然谁也解释不清这艘“凡人造物”是如何经历了这堪称恐怖的漫长时光而保留至今,但那些控制台的完好外观还是显而易见的。解释不清的东西就暂时先不要解释,把手头能处理的工作做完:这就是塔维尔团队的一贯主张。
珊多拉来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坐席前。这里曾经坐着创造者之一,但那缔造了虚空第三神族的先人已经不在,只余下积尘满布的残破座椅和一台在我看来奇奇怪怪的控制终端。珊多拉伸手拂去操作台上的灰尘,露出下面的浅蓝色面板。那面板的材质让我联想起了触摸屏。其形状则像一个拉长的六边形。
“这种形状是唯一沿袭至今的东西。”珊多拉轻声感叹道,我想起了帝国星舰上的设备:大多数终端都拥有一个六边形的控制晶板,它们的材质是希灵使徒凭空创造出来的、不会被时间侵蚀的不朽物质之一,有着令人惊异的坚固质地和理化特性。比眼前这个固定在钢铁平台上的玻璃板要先进无数倍,但那六边形的精准比例跨越了时空。将两个世代连接起来,成为一份证明这残骸和希灵使徒之间不朽联系的证据:命运,真是个奇妙的玩意儿。
“俩小妮子说的遗体在哪呢?”冰蒂斯看一群人好像已经完全被现场这些上古设备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珊多拉当然也没忘记这事,但我不知道她为何直到现在都没主动提起,反而好像在故意转移注意力一样在关注控制中心的古代设备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难道你近乡情怯了?”冰蒂斯饶有兴致地看了珊多拉一眼,突然玩味着说道,“哦,近乡情怯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不过细节问题不要在意。”
“在这边呢!”莉莉娜跑到一边对我们招着手,珊多拉本来还想说什么,这时候也顾不上了。为了表示自己没有“近乡情怯”,她一马当先地跑了过去,我紧跟在她后面,随后看到了莉莉娜口中的“遗体”在什么地方。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控制中心这样的地方,竟然会备有“休眠舱”!
好吧也可能是医疗舱救护舱逃生舱之类的东西,总之,在控制大厅边缘,靠着环形墙壁一圈,整齐排列着数不尽的容器。原先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它们了,但当时我还以为那是某种控制终端或者装饰物,如果不是莉莉娜对任何与生命有关的事物(包括遗骸)都有强烈感应,第一次来就发现了这些容器的秘密,或许我们要在全船扫描之后才能发现这些容器中收纳着创造者的遗体。
这些容器呈拉长的六边形,大致有点类似古埃及人使用的棺椁(或许棺材风格也是希灵文明的一部分?),其尺寸看上去仅供一人使用。它们外表漆黑,是一个全封闭的合金箱子。竖直放置,并被半掩埋地镶嵌在控制大厅的环形墙壁上。和大厅中的所有设备一样,这些“休眠舱”表面没有任何光亮,内部也寂静无声:它们的能量供应早已被终止,尽管由于不明原因,它们存在了远超过物质极限的时光,但没有人会奢望这些容器中的人还活着。
“没有生命反应,”珊多拉伸手在离自己最近的容器表面轻轻抚摸着,说着早就不言自喻的结论。随后她环视了整个大厅,瞬间计算所有休眠舱的数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休眠舱和控制中心的人数是对应的。这些小型舱似乎备有独立能源和导航机构,我还扫描到了类似推进器的结构。这让它们更像是逃生舱。创造者们在控制中心布置这些设备,或许说明……”
“他们生活在一个随时需要弃船逃生,就连控制中心也不安全的时代。”塔维尔的质量投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看着眼前的小型舱,“陛下,要打开一个看看么?”
珊多拉皱着眉头,良久才下定决心:“小心点。不要破坏先祖的遗体。”
一个“休眠舱”被很顺利地拆解下来,它和背后的墙壁之间仅有卡榫和一条能源线路相连,就和珊多拉说的一样,这些舱是被设计用于脱离母舰独立逃生的。高级助理技师们小心翼翼地把容器平放在地上。这扬起了一阵灰尘。容器的开合机构已经彻底损毁,所以只能暴力拆卸,当切割光束的闪光在容器四周游走的时候,我注意到珊多拉都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随后。容器的盖子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须发略微有些花白的男人静静地躺在里面。身穿某种我们不认识的古代军服,神色安然,一如生前。
不是一个干瘪的尸体,不是遗骨,不是已经风化破烂的残破服装,而是一个看上去仿佛刚刚睡去的中年军官,我一时间有点楞然,无法相信眼前这就是已经消亡无数岁月的希灵先祖,历史以如此“年轻”的模样逼近眼前,让我感觉到浓浓的违和感。他看上去完全不是死去很久的模样,我甚至觉得……他好像在几分钟前才刚刚躺进这个休眠逃生舱,然后即将被我们突然唤醒一样。
“这就是创造者……”珊多拉带着惊异的语气说道,或许她也没想到容器里的人是这样,随后她的双眼中泛起微微的光芒,转入了数据分析模式,“果然……难以解释的情况在这里也存在。”
“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珊多拉和塔维尔的表情都很奇怪,忍不住出声问道。
“世俗物质是不可能不朽的,”塔维尔沉声回答,“因此我们才要用资讯实体化技术来制造帝国设备,为的就是让那些超凡物质能承受时光冲击。世俗物质……用您最容易理解的例子,您也该知道分子渗透这样的效应,以及其他许许多多会导致物质腐朽风化变性的因素。只要身处常规环境下,世间万物都会慢慢改变,哪怕一个宇宙中只有一颗原子,它也总有衰变的一刻。然而这座飞船,眼前的创造者遗体,以及我们在小行星带中找到的故乡物质,全部超脱了‘时光’。理论上是这样。”
“它们处于一种难以解释的‘不朽态’,”珊多拉接过话头,“不是时光静止了,而是时光也无法改变它们的‘状态’,它们就好像快照一样,被固定在某种‘正常秩序’下,它们一遍遍地重复着基础演变,每隔一小段时间,就在微观层面进行一次自我‘刷新’。这导致我们眼前所有这些都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完好状态,简直就好像刚刚从故乡世界逃难出来一样……”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这种微观不朽的状态下,它们在宏观层面上仍然按照正常规律演变,”塔维尔用手指轻而易举地捏碎了休眠舱角上的一个金属突起,“如您所见,它在宏观上可以被破坏,而且不会通过‘刷新’来复原。但在微观上,它的原子不再衰变。不再转性,即使无数亿年的时光流逝,它……仍然保持着离开故乡世界时的模样。也正是因此,我们测量过的故乡物质远比它们理论上的寿命要‘年轻’许多。理论上是这样。”
我很快搞明白了这些话意思,惊奇地看着塔维尔和珊多拉:她们正在说的,正是故乡世界违反常规存活至今的原因,也是我们眼前这个上古残骸在经历了无数岁月之后仍然不朽的原因。这个问题在几个小时前还让人无比困扰,没想到塔维尔和珊多拉现在想明白了。
“关于微观不朽的猜测,属下早已产生。”塔维尔解释着她为啥会突然开窍,“只是在小行星带那边只有原始物质,那些物质来自同一个区域,它们能保存至今可能只是由于小范围的世界畸变,因而不具备佐证价值。但在这里的这艘飞船。以及创造者的遗体都呈现出一样的‘不朽’状态,属下的猜测便得到证实了。刚才属下和珊多拉陛下进行了短暂的讨论,认为既然连创造者的遗体都处在这种奇怪的‘不朽态’,那故乡世界很有可能整个都处于相同的状态下。理论上是这样。”
原来塔维尔早已有了模糊的猜测,只是由于不可证实,她才出于科学家的谨慎态度没有说出来——果然不愧是新帝国最优秀的研究者,她这推理能力挺强。
“接下来我们还要通过实验来验证这些猜测。”塔维尔很严肃地说道,“让这些物质历经时光,来看看它们是否永恒不变。属下已经下令实验室方面准备时间加速仓,很快就……”
“费那功夫干啥。”我随手一指不远处正蹲在地上和维斯卡下五子棋的浅浅,“时间加速仓比浅浅的精度低多了——而且那丫头再不干点正事就闲出毛病来了。”
塔维尔呆呆地哦了。
先祖的遗骸当然是不能当做实验对象的,于是塔维尔让她的助手把采集自飞船残骸上的物质样本和从小行星带提取到的物质样本都拿出来,交给浅浅进行加速实验。而珊多拉则命令工程兵们小心地将大厅中所有休眠舱都拆卸下来,准备运回基地。这些休眠舱每一个里面都有人。根据飞船的状态和休眠舱封闭却未能弹射的事实。珊多拉尝试着回溯了这艘船当年发生的事情:
飞船遭遇严重破坏(可能是深渊,但由于飞船上没有深渊残留反应,所以也有可能是因深渊而产生的次级太空灾难,我们先不管这个),但创造者们仍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因此他们全部转移到了逃生用的休眠舱中。然而命运给这艘船上的人开了个玩笑,或许就在逃生舱即将弹射出船的一刻,飞船的动力段终于支持不住:剧烈的爆炸将它撕成两半。
飞船的控制信号突然中断,导致所有逃生舱都没能正常启动,尽管良好的防护措施保护了舱内创造者的躯体,但他们再也没能醒来。
这艘船的残骸最初应该是在故乡世界飘荡了很长时间——它不可能是在虚空中失事的,否则它早就被同化干净了——随后才随着两万年前的空间骤闪来到这个宇宙。
过了一会,看着眼前众人各自忙碌的景象,我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来,而且这事儿干系重大,于是我两步就蹦到了正在监督士兵们搬运休眠舱的珊多拉旁边:“对了丫头,你说这艘船的导航主机上会不会有故乡世界的坐标?!”
我想的挺美好:任何一个正常的、能飞出世界的飞船上都要有个导航主机是吧?创造者虽然科技不怎么高,但那也是和如今的希灵使徒对比的,单论绝对科技水平,他们已经是能够跳出虚空的高级文明了,他们必然知道怎么精确标定自己的故乡世界——我们眼下这艘飞船体积庞大,生活空间充裕,它看上去像一艘流亡方舟多过像一艘战舰,而且它的中段有疑似秩序场发生器的设备,所以这艘船设计初衷就是用于虚空航行的,我有无数种理由可以让自己相信:这艘船上携带着故乡世界的坐标。
哪怕故乡世界就要灰飞烟灭,创造者也会把这个理论上很快就要变成空白的坐标输入飞船的导航主机里,我是这么认为的。
珊多拉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但很快她便叹口气,表示事实绝对不会这么乐观:
“世界在虚空中的‘位置’并非永恒不变,每一个世界都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改变着自己的坐标。在常规尺度下,这点改变能忽略不计,虚空航行数据库每百万年才会全部更新一次,但故乡世界距今已经不知道多少个百万年过去了……你明白的。”
我眨眨眼,努力把脑海中关于大陆漂移板块学说之类乱七八糟的联想扔到一边去,然后特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在想什么?”我看到珊多拉的视线重新落在那些先祖休眠舱上,并且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假如他们在物质上已经不朽,”珊多拉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能复活这些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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